安仁县论坛
梦里水乡,是小女孩与安仁结下不解之缘的开始,多年后的故地重游,小女孩又看见了一个“别样”的安仁。
作者介绍
梁可玉,警察,游走在哲学与科学之间,动静相宜,爱生命的灵性,爱真善美的精灵,爱一切形式的艺术,穷尽毕生追随之。
梦里水乡
皎洁的月亮透出清凉的光,小女孩趴在井台边聚精会神地望着井里的月亮心里念念有词,一点红晕慢慢显现出来,女孩欣喜万分,屏住呼吸。不一会儿,一条肥硕的红鱼慢悠悠地浮了起来,绕着月亮转啊转,把月亮转得碎了。这井很深,里面有很多鱼,女孩喜欢呆在井边等鱼,用心里的声音和井里的鱼讲话,她知道鱼能听懂。红鱼在水面绕了一会儿圈沉下去不见了,几尾大大小小的黑鱼又慢悠悠地游出了水面……
小女孩特别喜欢这口井,一年四季都有甘洌清爽的水从地底涌出来,再热的天,咕咕咕喝几口井水下肚,凉爽顿时浸入心脾。冬天的井水特别温暖,特别寒冷的天气,井里会冒出热气,大人们用井里刚提上来的水洗衣服洗菜不仅不冻手,还会在洗完后浑身发热。到了夏天,井边更是街坊们聚会的好去处,围着井或站或坐,或在离井几米开外的空地上铺一床凉席躺下来,都能感受到从井里飘出来的凉爽。晚饭后,夜幕降临,人们会陆陆续续走出家门聚集到井边,大人们从井里提水上来给孩子们冲澡,孩子们泡在装满井水的大盆子里,相互浇水嬉笑,把大人也浇了一身水,笑声闹声不绝于耳。讲故事,唱歌,跳舞,开玩笑,做游戏……没有人知道今天会上演什么节目,都是即兴发挥。大人们闹够笑累了,小孩子们的游戏也该结束了,孩子们被大人们拉回各自家去了,刚才还不情愿离开井边游戏的孩子,脑袋刚一碰到枕头,就跌进梦乡,梦里,水好多鱼好大,小姑娘在井里游啊游,井很深很大永远都够不到底。
爸爸在县城上班,县城的住房紧张,妈妈也舍不得相处和睦的左邻右舍,小姑娘则是舍不得那口井。爸爸每周六晚上回家,星期天早晨小姑娘醒来的时候,爸爸已经挑来井水装满了一缸,还顺带帮邻居两个老人把水缸也装满了,爸爸做好了早饭在劈柴。柴是爸爸买回来的,爸爸劈好柴,妈妈一周就有柴火烧了。爸爸放假回家休息的这一天就是孩子们的天堂,爸爸承包了所有家务,妈妈收起了所有的脾气变得和蔼可亲,小姑娘吃完饭就跑出去找小朋友玩,这一天,不管疯玩得脸多花、头发多乱、衣服多脏,甚至伤痕累累地回家,小姑娘都不用怕妈妈的巴掌,因为有爸爸这个保护神。爸爸会想着法子把平时看起来平淡无奇的食材做成各种美味。忙完一天家务,爸爸坐下来看书,小姑娘玩累了也回家来,抬个小板凳坐到爸爸旁边要听故事。有星星的夏夜,爸爸把躺椅抬到院子里摇着蒲扇乘凉,小姑娘就抱出凉席铺在爸爸旁边,躺在凉席上数星星,爸爸的故事总是讲不完,邻居的小孩和狗也凑过来挤凉席听故事……
出家门顺着宽敞的街沿往东,走过十几家铺面,绕过十几根笔直的檐柱,是一个大坝子和一座很大的院子——刘湘公馆,小姑娘最喜欢的是里面的一个沙坑,沙和水一样,会生出无数想象,有无数种玩法。往公馆后院走,会经过一座石拱桥,桥的左边有一个花园,门是常年锁着的,在小姑娘的记忆中,里面种了许多花草和果树,是一个神秘的地方。有个夏夜,小姑娘听大孩子们密谋要去花园里采桑葚,小姑娘央求哥哥带她也去,跟着大孩子们,哥哥牵着小姑娘惊心动魄地穿过石桥,趟河逆流而上进到神秘花园,好不容易爬上岸扯出被荆棘勾住的裙子,高大的桑树却够不着任何枝条,只能抬头羡慕地望着早已爬到树上一边采桑葚一边大口大口吃桑葚的大孩子们,头抬酸了,口水也咽了好几口,明晃晃的月光照得眼花心跳,刚欣喜拣到一枝大孩子们丢下来的桑葚枝,就有人低吼,“来人了!”顷刻间,大孩子们一窝蜂溜下树跳进河里跑了。小姑娘被哥哥牵着失*落魄地跳进小河沟,又一次淌过齐腰深的河水,心惊胆战地又一次穿过黑漆漆的石拱桥。出了花园,周围安安静静地一个人都没有了,要不是手里还握着一枝挂着几颗青多红少桑葚的桑树枝,小姑娘还真会觉得是做了一场梦。照得人眼花心跳的明明晃晃的月光和齐腰深的湍急河水却一直留在了梦里。
小姑娘上小学了,学校在刘文辉公馆后面,去学校有两条路,大路是笔直宽敞的柏油路,过两座桥转一个弯就到了学校,小路要穿过很多田野,泥泞又曲折。不过小姑娘喜欢走小路,可以追蝴蝶捉蜻蜓,更重要的是要经过一条小河,小河就在树林边,几步就可以下去淌水,河水清澈能看到小鱼游来游去。学校外面有一条大河,学校里面有一条几十公分宽的像长飘带一样的引水渠穿学校而过,夏天,男孩子们会偷偷去大河里游泳,而穿校而过的引水渠则是女孩子们的天堂,下课铃声一响,穿着裙子和凉鞋的女孩子们像花蝴蝶一样飞到引水渠旁边,沿引水渠两边一个挨一个地坐下来把脚泡到水里,聊天做游戏,渠水立刻让人神清气爽,端坐教室听课的沉闷顿时烟消云散。大河里的水起起落落,引水渠的水总是不多不少,在小姑娘的记忆和梦中里轻柔地抚过双脚抚过指尖……
小姑娘在自己的梦里水乡无忧无虑地一天天长大,从小镇的四合院搬去县城的楼房,读了初中,用上了自来水。不过依然会在很多不经意的梦里回到井台边,回到小河边,回到穿校而过的引水渠边……
多年以后,她重回小镇,没有见到儿时的那口井、也没有见到记忆中的小河,更没有见到学校,好像曾经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也许,童年真的就是一个梦,不真实却又存在过。但是,另一个充满想象空间的梦又无限制地在小镇铺展开来亮了她的眼睛。她童年生活过的安仁小镇被命名为“中国博物馆小镇”,她心怀感恩,这期间该有多少人把心血、智慧和财富留给了小镇,让小镇越发得明媚丰盈起来。
那条熟悉又陌生的“民国风情街”上,她像一个旅人,一次次到访,一次次重新打量这个童年的梦里水乡。这是珍藏着一段民国记忆的小镇。民国,是一段屈辱和抗争的历史,一段多元文化碰撞的历史,一段社会和灵*激烈动荡的历史。历史于现实是一段记忆更是一段对话,每一刻都在迅速成为下一刻的历史,未来的任何一刻是否值得为此刻停留?从“刘氏庄园”到“民国风情街”,从“建川博物馆”到“安仁书院”,从“茶艺讲座”到聆听“巴蜀*才”魏明伦老师谈乡绅文化,每一次与安仁博物馆小镇的亲密接触都加深了她对小镇的情感。无意中听朋友谈起她喜欢的“明轩书栈”和“安仁书院”设计者都是一个叫赵潜石的设计师后,她立刻跑到书院去买了一本书,这是一本潜石先生英年早逝后朋友们为他结集出版的他关于设计的心路历程的文字,诗人那种飘忽不定又直击灵*的思考在书中比比皆是,“安仁书院似乎是一个梦,一个让慢可以居住下来的梦。我们生活在一个速度的时代,能关照内心的慢,已经是幸福的人了。”潜石先生如是说。是的,她确实在第一时间就在“明轩书栈”和“安仁书院”感受到了潜石先生潜心营造的慢生活,随手翻看一本书,随手端起一杯茶,或在台灯下,或在阳光和草木间,那份懒洋洋的安静惬意被触手可及的精致细微体贴着。慢,在这个5G时代已经成为了奢侈,虽然不能回到童年,但还是有机会可以去关照内心的慢的。“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一本书一杯茶一知己足矣。
那是一个被荷香浸润的夏日午后,淅淅沥沥的雨不情不愿地在风中凌乱,她突然想起了小镇,只因为“公馆老街”上那家油纸伞店铺。她在古旧的店铺中选了一款靓丽的油纸伞,金*色的牡丹盛开在蓝色枝叶间,撑着油纸伞,她缓步走在幽长的石板街上,行人稀少,细雨敲击着油纸伞上的喧嚣,白色的裙角在风中飞扬,青石板湿漉漉地映出夏日的一丝清凉,也簇拥着纷至沓来的说不出道不明的怀想。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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