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仁县论坛
“九天开出一成都,万户千门入画图。”成都的风光就像李白诗中写的,如同一副热闹的风俗画。而提起成都的景点,人们却时常会推荐距离成都四十一公里外的安仁古镇,人人都对这个地方的旅游业赞口不绝。
古镇上最主要的景点,就是古色古香的街道,青砖绿瓦,而仁和正街和刘氏庄园却会引发人们的深思。人人都说地主刘文彩是个鱼肉乡里的恶霸,就连庄园里也有着“水牢”一样暗无天日的鸦片仓库,书上也记录着《收租院》的故事。可现如今当地好多人却是在他所兴建安仁商业街发财。
那么现在的安仁古镇是个什么样子的地方?地主刘文彩到底算不算是个坏人?刘文彩的评价又是如何在恶霸和商人间不断变化平衡的呢?
安仁古镇
安仁古镇作为中国博物馆第一镇,在宋代诗人文同的诗集中,这是个有着“揭揭酒旗当岸里,翩翩渔船隔湾归”的安静渡口,渔船来来往往,人就站在岸上饮酒看着人们忙忙碌碌。
只是时过境迁,当年的景色已经转变为了林立的文物和建筑,安仁古镇上现存的旧式解放前修建的建筑多建于民国初期,安仁古镇上有着红星街、树人街、裕民街三条古街,还有风格独特的小洋楼,中西结合的风格样式庄重而典雅。
在安仁的众多公馆建筑群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刘氏庄园。刘氏庄园是目前国内规模最大的近代地主庄园建筑群。走在街头的每一步,都是一道独特的风景每一景都让时光倒流。
安仁古镇,历史因建筑而幸存,让人能用一种客观的眼光重新审视岁月沧桑。安仁古镇,文物因建筑而得以栖身,让浮躁的生活多了一种沉思冥想的可能。
民国初年的安仁镇还只是一个普通乡镇,没有波澜壮阔,也没有粮仓满谷,农工商业在这里都不发达。安仁镇后来能够成为大邑东南重镇同刘氏家族的崛起是分不开的。辛亥革命后,刘氏家族的刘文辉和刘湘登上了历史舞台,军阀混战之中,他们一度控制了川康两省。
刘氏家族的地位和财富急剧增长,这也带动了安仁镇的规模迅速扩大。先是侄子刘湘在镇东开始修建公馆,之后刘湘公馆至中心街万年台,建成了一条新街,仁和街。后来又在镇北建成了安仁镇公园。
而随着刘氏家族的地位攀升,安仁镇逐渐变成了地主、军阀、官僚集中的地方。甚至多到了聚居的军阀被称为“三军九旅十八团”的程度。而叔侄共同掌权的日子不长,叔侄俩就爆发了“二刘之战”,刘文辉败退西康。一直支持弟弟的刘文彩也回到了家乡。
刘文辉
刘文彩一回到安仁就倍受乡绅们的追捧,颇有假设项羽不自刎而选择渡江后定被江东父老优待的感觉。他也不矫情地接受了这样的待遇,从“川南王”变为了“川西王”。
不负众望,他很快就控制住了安仁和大邑下南乡局势。终于开始守着自己家乡小地盘的刘文彩也在安仁镇大兴土木,新建了大小六条街道,又在街上陆续修建了公馆三十余处。镇子规模进一步扩大,市场兴旺,商业繁荣,安仁镇成为了川西平原一流乡镇。
刘湘
除此以外,刘文彩在安仁街上又陆续建成了茶楼、戏院、花园和中学,娱乐、美观、教育功能性建筑修建。这些公共建筑在当时让安仁镇的社会功能更加齐全,也在百年后成为了镇上发展旅游业的丰富资源。
车水马龙的安仁镇成为了真正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以说,是刘文彩一手缔造了安仁古镇的现在。
商人与地主
与弟弟刘文辉被叫做起义将领,侄子刘湘被叫做抗战将领不同,他被成为是川西地区的著名大地主和商人。商人与地主并非不能共存,只是有人想着偏地主,那么他就是无恶不作的,有人想着偏商人,那么他倒也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坏。
作为商人的形象,有人说他从小就不务正业,但却是天生的商人,逢赌必赢,还用赌博挣来的钱继续投资,这也不曾亏过本。事实上刘文彩的青年时,没有这么玄幻,不过是没读书,亦农亦商地过着日子。
他作为商人虽然追逐利益,却也帮助家乡完成了改造,在客观建设上的功绩是无法抹杀的。
但是作为地主身份,他又是可恨的,二十八座公馆,八千多亩土地,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仿佛是谣言的抹黑,只是他家印着“星廷监制”景德镇瓷器却做不得假,多到安仁乡每个人都可以分到一个了。又像是把钱财全集中到了他一家,不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而梳理刘文彩这一生的经历,他做过军阀,当过袍哥,也做过地主。
当军阀的时候刘文彩横征暴敛,为了收税巧立名目,一百多公里的路上设三十多处商税关卡,百姓苦不堪言,被迫种罂粟和烟草这样伤害人身体健康,却对吃饭没什么用处的作物。
当袍哥的时候刘文彩组织了一个地方性袍哥组织,嘴上说得好听,但实际上如果不参加的话就威逼利诱。底层袍哥不过还是上层袍哥的利用品,即使是当了袍哥,也免不了那些盘剥。
当地主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大量兼并百姓的土地,修建多处豪华庄园,其中一个庄园就霸占了二十七户农民的土地。不愿出卖祖宅的农民给刘文彩指使手下人以通匪罪名关押,强迫。请来干活的人被残忍杀害。
就连促进了家乡建设的那六条街也曾经有四条街房属于刘文彩,剩下两条街上还有一半归他。包租公可不免费,每年三石米房租钱,摆地摊还要给点孝敬钱。
这样看来,刘文彩又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好人,还是人们口中的无恶不作烧杀抢掠的恶霸。只是他真的一点功绩也没有吗?倒也不是,乡人父亲死了没有棺木,他就捐了。乡人无牛耕不了田地,他也就给了。修学校这样促进家乡发展的大事业也是由他一手促成的。
不算是什么好人,但也未必真就像《收租院》里写得全无好处。商人身份与地主身份本身也并不冲突,二者并不能够区分出谁好谁坏,并不是说带动了家乡的经济发展就一定可以洗脱罪名。
毕竟这些经济发展或许也曾是民脂民膏的整合堆砌,本就是应得的,人们也不能很清楚的计算出他究竟从中为自己盘剥了多少。
矛盾的评价
刘文彩有许许多多的故事材料,却很难从中分辨出真假,因此,人们在混杂中常常会迷失了对他究竟该如何评价的方向。
安仁是个活跃的地方,现在被成为第一博物馆,早年却是通过展示地主庄园发展起来的。正是安仁镇的地主庄园陈列馆里出现了对于刘文彩各种各样的恶事,任谁看了那个痛陈刘文彩水牢的女子也不觉得是在说谎。
但是却把有关刘文彩的故事推向了一个极端,他的故事也许有原型,却并不是他本人做的。那个水牢就是他的侄子家的,虽说不是本人却也不无联系。这样的状况变得难以收场,人人都记得那个骇人听闻刘文彩家的水牢的故事。
但在特殊时期结束后,故事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人们为那些遭到冤屈的人平反,恰巧中间就夹杂了一个称不上“无辜”,但又好像有些倒霉的刘文彩。毕竟虽说他是算不上好人的,给了他这样大一个污点也不是值得骄傲的故事。
另一方面,是来自于旅游业的压力。时代变了,人们不会再忆苦思甜,大老远跑去看地主的奢侈,反而会觉得无趣,甚至感到罪恶。人们不愿意再听到什么地主相关的故事,刘文彩的这个污点不止是影响了他自己的身后名,更是影响了这些漂亮景点的名声。
出于这样的宣传目的,他们也需要为刘文彩“正名”,也就有了各种各样的翻案论。
翻案翻得是有理有据,确实刘文彩面对亲人,是个顶好的长辈,他也曾因为谎言成为了反面典型。但是这不代表他真的就是一个好人了。特殊时期不论真相的做法放到翻案上了,也是不可取的行为。
但是,这样看来安仁古镇的美景确实算得上是民脂民膏的成果了。只是越是这样的景点,越是会让人感慨万分。人民智慧和心血的结晶本就应该是属于大众的,而不是属于哪个名人独有。开放参观其实才是它们最好的归宿。
长城下枯骨万千,千年后人们依然会赞美它的宏大。南京梧桐大道不该被赞美委员长与夫人耗尽了国库的“绝美爱情”,而应该赞美设计的精巧。烧了阿房宫,还会有下一个人再建一个。
作品本身无罪,有罪的是背后的人,用罪孽去衡量艺术是亵渎,真正该去赎罪的有罪者本人,而不是后人。